• 地獄之旅

    童年自閉症害羞的我,長大之後出乎我自己的意表,潛藏在我內心不服輸,勇於挑戰的個性,為了爭勝一個打賭,做出了自己意想不到的事,這件事讓我一輩子後悔,但又矛盾的深感無悔,寫出了對情感糾纏的第一樂章...。

    從小就對「痛苦」很敏感,害怕自己受苦,也不願看到別人有任何疾苦,幼稚的心靈為此下了一個不智之願,沒想到這個心念,居然讓我開啓了地獄之門...

    十二歲一過,童年也就算過去了,少年時期是個煩惱無比又極為微妙的人生階段,朦朦朧朧地就要漸漸踏入成人的世界,班上有一個非常早熟嬌美的女孩,火辣的脾氣比辣椒還辣,由於她學過武術,身強體健,班上男生很多都對她頗有好感,但又不敢惹她。

    有一天下課時在操場上,班上兩個愛搗蛋的男同學,悄悄的對我話語:「如果你能夠親吻她,我們就會跪地叩頭,拜你為大師。」

    我天生不畏挑戰,雖然並沒有什麼興趣去吻這朵帶刺的玫瑰,但想也不想,我就悄悄地走到她的身後,用類如催眠的聲音在她耳際,夢幻般,輕輕低呼她的名字,她茫然的緩緩轉頭,去尋找聲音來源,而我的臉早就等在那個適當位置,恰似無意碰到她的轉身,讓她親吻我的嘴。

    然後我裝作一臉尷尬驚訝,她臉頰緋紅猶如桃花,連聲的輕輕跟我道歉,女生嬌澀情懷,都艷然浮現在她的嘴角,我輕聲的回說沒有關係。

    就當這幕戲進行的相當順利時,我心裡開始產生一點內疚,但一方面也對自己的初吻感到怦然心跳,並不覺得後悔,正在矛盾時,在遠旁與我打賭的同學,狂呼大笑,然後真的向我五體投地的跪拜,一邊大叫著:「大師,你真是厲害到了極點,這麼簡單就騙到她的吻。」

    我轉頭回看她的反應,見到她從傻愣愣地不知到怎麼回事,忽然間咋醒,極端的憤怒,將她的羞怯化為武術的拳打腳踢,連環向我攻擊。我從來沒有學過武術,而她的父親是個武術大師,據說她從三歲就開始學武,已經得過很多次冠軍奬牌,但不知為何,我居然能隨意化解閃躲她的攻擊,兩人一來一往,簡直就像電影中武術對打表演,這引起人群圍觀。我下意識思量,如果人群聚太多了,我就沒有地方跑,就此一思,腳下抹油,一邊躲掉她的攻擊,一邊就往斜溜跑。

    但火辣椒已經氣炸了,下定決心,絕對不可能放過我,就如一隻花豹般獵物時,暴發性的加速追趕著我,眼看著她快要追到我,我忽然間產生內視的能力,看到我體內有一道黃色的光芒,在肚臍之下,相當於武學中的丹田,大瑜珈術七竅脈輪能源的第三竅位置所在,此光芒一現,我全身變得輕靈無比,一下就跑的老遠,快的我自己都難以想像,沒幾下就把她甩的老遠,她看到追我無望,就面對天空發怒,生氣的往地蹬腳。

    這件事讓我回憶到小時候,在鄉下獨自寂靜坐在庭院中,每當進入了空靈寂然不動時,經常會有內視的透視能力,當時會看到體內有七道不同的光芒,相互交錯,變化成金黃色的光輝,由體內放射出體外,與整個週遭自然融為一體。

    自從學會講話以後,這些經驗早就已經煙消雲散,當時絞盡腦汁也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,有關七竅脈輪能源,直到我往後修煉學成了上乘的內功及禪定時,才對它有了深刻的瞭解與掌握,幼年懞懂無思的自然體驗,及這次火光一閃的經驗,也為我日後的啓蒙奠下了根基。就在此時上課鈴響打斷了我的思維,讓我不得不面對另外一個問題,該如何回到教室去面對那個火辣椒。

    我站在教室門外,遙望級任老師已經到了門口,才加速跑到他的身後,尾隨著他進入教室,原想有老師坐鎮,火辣椒該不會對我怎麼樣,誰曉得她一看到我就像鬥牛看到紅布,將她桌上橡皮擦、鉛筆、書本,一件一件的往我身上丟,再加上同學鬧哄哄大笑不已,唧唧喳喳的說述著我如何騙她的親吻,使火辣椒掛不住面子更加生氣,乾脆就拿起她座下的木椅要往我身上丟,級任老師怕有同學會意外受傷,終於發火了,拿起來竹棍往我們兩個人的胳膊鞭打,大聲的朝著我們吼叫:「小小一個親吻有什麼了不起,乾脆去結婚算了。」

    老師的吼叫總算讓大家都安靜下來,當時我看到老師懲罰她時,雖然也害怕這個懲罰將降臨在我的身上,但深切的內疚感,真希望老師當時懲罰的只有我而不是她,就從這一天起,男孩與女孩之間奇妙的情感糾紛,就開始蔓延在我心裡。

    這件事後來傳開了,成為全校六年級的一個大新聞,忽然之間我成為了知名人物,沒有人再叫我的名字,都改稱我為色狼或者花花公子,真想不到小小的一個賭注,會變成這麼大條的事件,然而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,一個星期之後,許許多多,我認識或不認識的同年級女生,都會悄悄的跑過來找我,問我要不要親吻她。又過一個月之後,校園的樹幹上刻了許多心型,每一顆心都有不同女生的名字及我的名字,我花花公子的罪名是怎麼洗也洗不掉了。

    好在上國中時,我堅持要轉到較遠的新學校,面對的都是新的同學,這個不雅的綽號,總算不再響起我的耳際,由於六年級跟女生的糾紛,讓我決定遠離他們為妙,在國中三年之中,我認識了一個好友,由於他的原故我迷上了一個新的嗜好,釣魚。

    釣魚其實是殺生的行為,不管是將蚯蚓放上魚鉤,或者從溪上釣上魚兒們,對他們而言都是殘酷的虐待,我一方面覺得殘害牠們實在是不仁之行,就佛學的因果報應而言,是屬於殺生的輪迴報應,在往後當我學會,「地藏王菩薩滅定業」(註29)的禪定冥拜儀式,不僅停止這個嗜好,且虔誠的由心懺悔,並發願為眾生脫渡所有苦痛。

    但當時我還是年少,還不懂的這些深奧的因果輪迴理論,雖不想殘害生靈,但盪漾在溪野礦林中的休閒活動,又著實令人著迷無比,很多時候我把魚竿放著,也懶得去管有沒有魚上鉤,就赤腳在溪林中跋涉,眺望著遠山,遐想另外一邊的溪流,將會有著更優美的風景,等著我們去探索。

    我的同伴往往找到一個好的釣魚地點,就專注的在釣魚,當他沒有收穫時,也就是我慫恿他跟我爬山涉水,尋找新釣點的好機會。我的重點只是在遊山玩水,略帶冒險的精神,而他則是標準的釣魚迷,一股腦兒想的都是如何釣上又多又肥碩的魚群。

    某個假日,我建議他到另一邊山頭的溪流,去尋找新的釣點。由於他那天收穫不好,就答應了我,但要繞到遠山去另一邊的溪流,需經過一道昂長的火車鐵道高架橋。

    橋上的鐵軌乃為舊式的建法,鐵軌的兩邊沒有所謂供行人側走的安全步道。我們眺望著彼此思量,如果走到橋的一半,火車來了怎麼辦?長橋上鐵軌的側邊,間隔著兩塊正方形的木板,每塊大小僅供兩個人站足,大概就是供人駐足等候列車駛過的,但這個木板沒有所謂的圍欄,實在沒有什麼安全性可言,再加上這座橋的高度,著實深邃,橋下的溪流水位不深,尖銳的石塊佈滿了溪床,對怕高的人而言,說什麼也沒有膽走過去,而我就是那種怕高的人,但一想到尋找新地點的建議是我提議的,雖然想知難而退,卻又不好意思提起,我向他詢問一下:「怎麼辦,我們過去嗎?」

    他猶豫了一會略微點頭:「應該沒關係吧!該不會這麼倒楣,火車會在此時開過來,我們只要快速衝過去,應該沒事。」

    我鼓起了十足的勇氣,壓抑我心中的害怕,左手提著一大堆的釣具,加上背上的大背包,準備加快腳步走過這座橋。但一踏上這個橋才驚覺根本快不來,鐵軌下的木板空膈距離太大,假如一不小心腳就會卡在空隙之間,他隨著我也驚覺這個危機,所以我們變成了小心翼翼,放慢步行的過橋,每當我看到空隙之下深邃的溪流滑過尖銳的山溪石塊,我就開始覺得頭暈目眩,好像隨時都會掉到橋底下,粉身碎骨。

    就在此刻心驚膽跳的渡橋時,遠遠地舊式快速火車的汽笛鳴聲,像觸電一般的傳到我們心裡,所有的害怕一掃而光,換而代之是全然警覺的心。

    我們往後一看,已經度到橋的一半了,往前或往後都來不及過完整座橋,而火車在數十秒鐘後就會趕到,我對著同伴大喊:「快一點!」然後帶領著他衝跑到橋側的小木板上。

    兩個人才剛站定,火車就兇猛的駛過來,我望著火車頭,閃電之間還可以看到火車駕駛員驚訝不可置信的表情,火車過橋時的震撼力,把我們腳下的那塊搖搖欲墜的木板,擺動的上下顫抖不止,好像隨時都要把我們甩到橋外,再加上火車列過時的吸力,像巨型的超級吸塵器般,將我們的上半身往前帶,且火車跟我們鼻頭的距離是那麼的貼近,只要稍微一碰,保證整個臉,皮開肉綻。

    我們已經被印第安納瓊斯(Indiana Jones)的真人版給嚇呆了,腦袋一片空白,只希望火車趕快通過,就在此時我感到我同伴心慌意亂,只要他隨便一晃動,我們兩個肯定死的很慘。

    我快速輕輕的按住他的手,心中一亮索性什麼也不管,半閉著眼睛,默默的念著觀世音菩薩的名號,說也奇妙,當我專心一致,心中念著觀世音菩薩時,所有恐懼都剎那間一掃而光,取而代之的是心中一片的光明與安詳,我的同伴也彷彿感到我的鎮定,身體也跟著放鬆不再抖動,很快的火車就過去了,那最後數秒間唸觀世音菩薩名號的祥和喜悅,不但救了我們一命,還讓我心中體會到一種說不出來的神聖經驗。

    火車過後,我們往腳底下一看,腳跟的一小節已經被火車的抖動移到木板之外,平常有懼高症的我,此時由於心中寧靜非常,鎮定的居然沒有任何害怕,自然的蹲低把重心往前傾,然後一大跨步就回到了橋上,之後他學著我蹲低著身子,再加上我放下釣具抓住他的前臂,他也就安全回到了橋上,沒有被抖出橋外。

    緊接著我們兩個心靈會通,想也不想以最快的速度飛馳過橋架,當我們抵達橋的另一邊,離開了鐵軌,把整個手上的釣魚工具及大背包往地上一甩,然後我們喜極地緊緊互相擁抱,死裡逃生的喜悅實在是很難形容,但假若有人要給我億萬美金去重演,說什麼我也不會幹。

    國中時的生涯,假若不是因為好友跟我,週末到鄉野釣魚的歡樂時光,其實是很慘的。台灣此時的教育制度,還很接近日本的教師專制主義。老師動不動就會用藤鞭重重地懲罰學生,再加上超重的課業及寫不完的作業,一般的學童們不僅要面對青春期的生理變化,心理壓力等種種煩惱,又得面對烏雲慘淡的課業,及不人道的專制教學方式,實在是可憐。

    在國中,有一科對我而言,蠻新鮮的外語課業「英語」,起初我充滿了好奇心及熱忱,但很快我就對這個課業興趣索然。當時背英文單字的方法,乃是每個單字得分為幾個部位去記憶,例如:conversation 得用中文及注音符號的拼音去記它的發音「看 ㄈㄜㄙㄟ 訓」及它的中文意 「會話」再加上它的十二個拼音的拼湊 「c o n v e r s a t i o n」如此的背法當然學不好英文。

    台灣是個小島國,但人口卻比澳洲還要多。澳洲的土地面積接近美國,大約是臺灣的兩百多倍,可想而之校園中的各個班級都是擠滿了學生,當時我們小小的一個教室幾乎擁塞六十多位學生,後座的位子已經接近垃圾桶旁,根本聽不到老師教課的聲音。

    在這種環境下用死背活記的方式,去學另一國語言,本已是難上加難,何況還有跟我們中國完全不一致的枯燥文法。

    最糟糕的是所謂的英語課程,其實都是紙上作業,真正會話的練習運用少之又少,通常都是紙上談兵的考試,一個語言如果不能實際的用來說跟聽,實在是很難融會貫通。

    但也由於這個經驗,在我二十五歲的那年,發明了一套「天才英語學習模式」,我用了幾位十二歲,將上初中學英語的學生作了實驗,藉由這套學英語的模式,他們居然在數十個小時內,把整個學期的單字與課文通通銘記於心,倒背如流,且藉由這套公式,更讓我發現人類記憶與邏輯能力的奧祕,只要掌握住這兩個才能,每個人的天才潛能都可以無止境的發展,但這個題材將會是在故事的後話續談。

    在我十六歲時,有一次無意中看到一本厚重有關印度的攝影雜誌,書中有許多他們宗教苦行的圖片,包括用粗大的針棒穿刺臉頰、鼻梁或者舌頭,或數十年舉著手,直到整個手都皮包骨,甚至把頭埋在牛糞、象糞之中... 五花八門的苦行訓練,使我當時年幼的心靈顫慄不已。

    後來我走到中正紀念堂的公園,心中還是抹不掉那些苦行的圖片,下定決心,閉著眼睛對天默念:願天下間所有的苦痛,都集中在我一身,令所有生靈之苦痛,都能得以解脫...我如此虔誠的在心中重複地冥想著這個意念,忽然間,我彷彿置身於地獄之中,看到無數的眾生,受著無數可怕的酷刑,而我好像能夠以己身感受他們的苦痛,其感受超越心靈所能承受,我大聲的「啊!」一聲,才重回到現實人生,嚇壞了。

    冷靜了思考一番,下了幾個定論,第一,我沒有能力去承受這些苦痛。第二,無數生命的苦痛,又怎麼能無淵無故的轉移到我身上呢?第三,這些苦痛的創造來源持續不斷,永無中止,那我一時的幫他們承受苦痛,又有何意義。我想幫所有生命承受苦痛,其用意是希望所有生命都不會受到痛苦的壓迫,其心雖善,但事實上是不智之舉,且幼稚無知。